2020-07-29
图/Shutterstock 文/傅踢踢
我写两性文章,不仅针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,也会有结婚生子的读者抛来问题。对后者来说,一个普遍的困扰是:婚后遇见今生挚爱,要不要离婚?
原谅我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,仍然想旗帜鲜明地说一句:不要。
我们先来看,什幺叫挚爱。
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朋友:对每个恋人都无比热爱,对每段感情都无比投入,可能别人燃烧一辈子的光和热,放到他或她身上,就是一、两年,甚至几个月。
牵手之初,纯纯的爱或者天雷地火,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;没过几个月,「男人久不见莲花,开始觉得牡丹美」。
在这些「快热」的人身上,真爱的时间计量单位不是一辈子,而是一年、一月;真爱的数量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个排、一个连。
「快热」的爱情观非常不环保、不可持续,每次都觉得遇见了此生挚爱。如果还去鼓动他们为了「真爱」离婚,跑到户政事务所里,工作人员说的就不是「恭喜恭喜」,而是「how old are you」——怎幺老是你!况且,你叫那些勤勤俭俭、缝缝补补、「择一城终老,遇一人白首,还一生房贷,套一世A股」的慢性子、老实人怎幺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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肯定有人会说,你说的那些是「极品」,是「渣男」、「渣女」,大多数人就算花心,也不会爱人如衣服想换就换。很多时候,是懵懵懂懂走进婚姻,最终的确发现有更爱的人。这种情况要不要离婚?
答案依然是谨慎为好。这幺说不是因为「宁拆一座庙,不毁一桩婚」的老思想作祟,而是从爱情和婚姻的本质出发。
什幺是爱情?爱情是动态的,是感性和理性共同维繫的幻觉。一时一刻的爱情,是感性佔据上风,荷尔蒙加速分泌,心跳、脸红、口渴、目不转睛。一生一世的爱情,是理性更胜一筹,尽可能从无所不在的生活琐碎里,蹚出一条生路,彼此适应、彼此磨合、彼此扶持。
起初,爱情的美好,在于整个世界什幺都看不见、听不见,只剩两个人的欢快愉悦,「甜过初恋」。可慢慢地,爱情的美好,变成了信任,变成了依靠,变成了天地再喧哗,我也能看到你,我也知道你在那里。
一开始我们都希望他或她永远陪在身边,黏在一块。后来我们懂得,真爱是在一起,哪怕不说话,就十分美好;哪怕爱人不在身边,也会有淡淡的思念、稳稳的幸福。
第一种美好是动物本能,不难触发。但第二种美好需要后天习得,需要体力和脑力的付出。就像佛洛姆所说,爱不仅是一种愿望,也是一种能力。
而婚姻是什幺?婚姻就是在通常情况下,两个相爱的人决定按照一部基于公序良俗和先人智慧的提纲,一同修炼爱的能力。
既然选择了婚姻这门课,一起上课的人,总是有过判断、下过决心的。可临了,人心思变,其中一个人提出,跟你共学没意思,我要换一个此生挚爱一起学。
相信我,学霸一早能看出苗头,学渣跟谁一起学都渣。
我不讲空泛的道德,也不是咬死不能离婚。我只是在说,因为「此生挚爱」这种理由退出自主选择的婚姻,一定不是结束,只是开始。他或者她会继续不加节制地放任第一种美好,会继续遇到「此生挚爱」,会不断地循环往复。
很多人熟悉陈可辛导演的电影《甜蜜蜜》。它的英文名字也很有意思,Almost A Love Story。
李翘和黎小军,两个赴港打拚的内地人邂逅于异乡,燃情于雨夜,当然是爱情使然。但第二天醒来,余温散尽,李翘还有致富的梦,黎小军家里还有小婷。和小婷通话时,黎小军该说新年祝福,却来了句「我爱你」,背后没出口的那层意思,是对不起。
之后,李翘和黎小军在流逝的光阴里分分合合,李翘跟着豹哥跑路去美国。黎小军赴美之前,给小婷留下一封信说: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男人。我不敢要你原谅我,我只是想,我们一起这幺多年,走过的路这幺长,小婷,我也难过的。」
此地的圆满,常常意味着远方的破碎。李翘和黎小军的命运错进错出,每每离此生挚爱很近,却终究擦肩而过。
不能说这不是爱情,但要说是完完全全的爱情,似乎又有些弔诡。至少,很多人锺情的并不是怯懦纠结的黎小军,而是有情有义的豹哥。
关于这部电影,陈可辛自己说得最好:「李翘永远属于豹哥,但她在人生的各个阶段会遇到不同的黎小军。」
现实也是如此。
愿意和豹哥过一生的人,一辈子都会跟着同一个豹哥。而等待黎小军的人,一辈子都会遇到不同的黎小军。
本文出自《成大事者,都敢对自己下狠手》远流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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